走到楚府门口,白泽瞧了眼还没回魂的白凝霺,心里忍不住冒酸,脸色要多臭就有多臭:“怎么,不想走?”
魂游在外的白凝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问的问题,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哥,咱们现在就走。”
补救似地推着他往前走。
反正她的院子与楚澈的院子就隔着一堵墙。
楚澈答应过她会翻墙来看琉璃的。
*
距离春猎的日子越来越近,苏昭仪也频频差人来白府送骑射护具,以及命人再三叮嘱白凝霺,让她在春猎时打扮得漂亮一些。
白凝霺对此故作不知,她心里明白,姨母和皇伯伯想借春猎的机会替她和二公主选婿。
可是,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只是不知道姨母会不会同意。
又是一日,白凝霺照例抱着自己编的几串剑穗跑到清宁苑,遥遥地便看见靖国公苦哈哈地守在院子门口。
她上前神色如常地福了福身:“见过父亲。”
前几日她打听到白苏氏以前替靖国公编过剑穗,所以她便找到清宁苑、向白苏氏求教。原本她以为会费一番口舌,结果对方听了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编剑穗和绣花一样是一个技术活。
白凝霺女红向来马马虎虎,被苏昭仪压着练了多少年才稍微有点样子。现在,为了突击出一个像样的剑穗,她日日往清宁苑跑。一来二回,她和白苏氏的关系尽然亲近了几分。
和她一样日日往清宁苑跑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靖国公。
可惜,他这个父亲次次皆被拦在了外面。即便受挫那么多次,他依旧如往常一样跑得那么勤。
白凝霺对此表示,她父亲的毅力与皇伯伯有得一拼,脸皮的厚度也与皇伯伯不相上下,为了追媳妇,什么都敢做。
“霺儿来了啊,”靖国公笑呵呵地贴近白凝霺,搓着手,“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和你母亲说说,让我进去站着。这……我已经在外面站了有一个月了。”
白苏氏出院子后,他本以为她是想开了、愿意见他。结果,他在院子里等了几日,也不见她来探望。他适才意识到,她哪里是因为原谅他,她分明只是为了子女才会出了院子。
所以他便跑过来想解释,顺便透露一下霺儿的身世,可他连院门都没进,就被人拦在了外面。
白凝霺噎了一下,这话的风格怎么有些像皇伯伯?
她笑了笑,说道:“父亲,你在外面站着和在里面站着的都见不到母亲。因为母亲呆在屋里,又不是呆在院子里。”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你还不如站在外面,这样至少可以帮母亲守着院子,防止不清不楚的人混进去。”
靖国公听此,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还真是“亲闺女”,这话说得怎么那么膈应人。
偏偏他的“亲闺女”还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目看着她,澄澈的眸底不带有一丝杂质,无辜又懵懂的样子,令他忍不住赞同她的提议。
“呵呵呵,霺儿说的有道理,我还是站在外面吧。”
白凝霺嫣然一笑,福了福身,走进院子。
靖国公看着她的背影,拍了拍脑袋,他怎么就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了?
他理理衣袖,转过身,冷冷地扫了一眼路过的、探头探脑的仆从,努力做好“门神”,内心欲哭无泪。
清宁苑屋内。
白凝霺坐在白苏氏身边,把昨天晚上便的剑穗递给她,让她检查。
白苏氏面色淡淡,接过剑穗看了看,长叹一口气,勉强道:“……有进步。”
她这个挂名女儿兴冲冲的找她学习编剑穗,多半是为了送给心仪的男子。虽然她不知道能让这郡主倾心的人是谁,但是她不得不为那个人默哀一下。
她这挂名女儿的手工委实不是很出色,一个简单的剑穗练习了那么多天,现在也只是勉强能看。
白凝霺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再练练,春猎前应该就能编好了。”
白苏氏艰难地点了点头,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母亲,父亲今日还在外面站着。”
白苏氏听了,手中动作一顿,随即又神色如常地理着手中的丝线,平淡道:“他想站,便站吧。”
白凝霺抬眸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父亲问,他能不能在院子里站着。”
白苏氏眉头微微蹙起。
她不想见他。她担心她见到他后,就会忍不住原谅他。
白苏氏垂下眼帘,放下手中丝线,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白凝霺起身福了福身,道:“母亲,其实你是想见父亲的,不是吗?”
“咣当”茶盏被白苏氏狠狠地搁在桌子上,她抬眸看向白凝霺,眸光锐利,又带着一丝被人看破的慌张。
白凝霺垂下眼睑,掩饰住眸底的情绪,淡淡道:“母亲,换做我是你,知道自己的丈夫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不会舒服。”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平静,“你一直这样避而不见并不能解决问题,与其这样,你倒不如见父亲一面。”
白苏氏姣好温婉的面容上神色有些恍惚,缓缓闭上双目。
至今,她依旧记得,洞房花烛之夜,那个一身火红嫁衣的少年掀开盖头,笑眯眯地瞧着她,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痞气:“娘子放心,小爷我向来专情,既然娶了你为妻,便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