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鸢走后，滔天的神色明显多了几分怒气，挥袖离开了。

留下几人相视一眼，虽然好奇滔天二人谈了什么，但不敢多言，转身离去。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蛮山和天宸相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半个时辰后，妖族药谷中，白夙正在查看晾晒的灵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声音不快：“没看到门口的牌子吗，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说着，转过身来，脸色一变，连忙堆起了笑脸：“妖王怎么过来了？”

滔天瞪了他一眼，没有与他计较：“归尘丹的灵药准备得如何了？”

白夙恭敬道：“只差神珠草了。神珠草是真正的神草，可遇不可求，我翻了不少古籍，都不曾发现任何踪迹，不知浮尘派的神珠草从何而来。”

滔天沉眉：“让他们继续找，不计代价。”

“是，妖王。”

滔天看着白夙，满脸严肃：“老实告诉本尊，若是集齐灵药，你有多大把握炼出归尘丹？”

白夙恭敬回道：“零。”

见滔天蹙眉，他赶紧解释道，“归尘丹在神级丹药中也是最难炼制的一类，只有药神才能炼制。我如今只有药宗，整整差了两级，自然是炼不出。”

滔天怒道：“那你让本尊收集这些灵药何用？”

白夙忙道：“妖王别急，我不是药神，浮尘派的那个勿虚也不是。他晋级药王不久，便能炼出归尘丹，定是找到了别的办法。我很快便能晋级药王，若是知道他炼丹的方法，定也能炼出归尘丹。”他脸上满是狂热，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药痴更懂得越级炼丹的价值。

滔天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他冷哼一声：“尽快寻齐灵药。炼丹的方法，本尊想办法。”勿虚是吗？

白夙连忙行礼：“是。”

滔天拂袖走了，白夙松了口气，喃喃叹息：“诶，如今的妖族哟，哪还有半分妖族该有的样子。”

同时，蛮山和天宸，躲过守卫，又小心引开暗卫，才走进后花园，看到淡定喝茶的绯鸢才松了口气，低头恭敬行礼：“妖主。”

绯鸢喝茶的动作不变：“真是稀客，天宸族长和蛮山长老已经有十几年没来看我了吧。”

蛮山一脸讨好：“妖主大人大量，还请赎罪。”

绯鸢讽刺地轻哼：“说吧，你们花了这般力气来寻我何事？”

天宸和蛮山相视一眼，才凝重传音：“妖主，妖王他似有不对。”

绯鸢不在意地继续喝茶：“有何不对？”

蛮山道：“上次尧山之行，我蛮族族长和天狼族族长没了性命。二人都是妖圣修为，即便打不过，逃命也不该有问题。尤其是天狼族，速度为我妖族之首，却没有逃脱，只有重伤的妖王回来了，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此时，他哪里还是人前的憨厚莽撞模样，眼底满是精光。

天宸也道：“当日我在尧山，我们离开时，并未见浮尘派的人追上来。”

绯鸢转过头来：“所以，你们怀疑他在说谎？”

天宸沉吟：“不错，妖族修行艰难，他晋级却如此容易，绝不一般。就如同当初，他不过是前妖王座下一个不起眼的护卫，却能突然功力大进，晋升妖王一般。”

绯鸢哼道：“他可是你们当初推崇的天才，天赋异禀，有什么不可能的。”

两人汗颜，当初的事，的确是他们对不起绯鸢。

蛮山道：“这些年，妖王一直沉迷练功，如今，妖族还未恢复元气，他却要让妖族与整个修真界为敌，还请妖主为了妖族安危……”

蛮山还想说什么，却被绯鸢阻止，她神色淡淡：“蛮山，天宸，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你们当初选择了他，就要承担后果。”

蛮山天宸脸色一变，二人都知道她的性子，说不管就真的不会管。

天宸抿唇：“妖主，属下还想问一事，当年天星算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小妖主与我妖族气运，到底有何关系？”

绯鸢放下茶杯，看着他讽刺道：“你天族既然能算出滔天能让妖族重回巅峰，连这点都算不出来吗，何必来问我。至于紫瑶，她与妖族气运毫无干系。”

“不可能，她若不重要，妖王绝对不会对她如此另眼相看。”天宸神色有些暗沉，“天星死后，天族理应出现另外的天算者，可却不知为何，一直不曾出现。”

绯鸢大眼微动，又很快恢复了淡然，冷笑道：“既然不信，何必来问我。”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趁被发现之前，快走吧。”

看着她的背影，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夜深，已近月底，月亮只剩一道弯月，还被云层遮住，漆黑一片。摇旭穿过密林，进了山洞，最后走到小屋。

“老祖，我要走了。”

天星疑惑：“走？”

“我要带小妖主出去历练，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今夜我便送老祖离开。”

天星眼睛空洞，看不出他的神色，他沉默许久：“好吧，走吧。”

摇旭从空间里取出一件毫不起眼的灰布衣衫，穿在天星身上，天星身上妖族的气息便消失了。

“老祖，得罪了。”

摇旭将天星背在背上，出了山洞，在妖兽森林中沿着无人无兽的地方窜行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出了妖兽森林内围。天星在他背上，望着身后的方向，脸上浮起一丝不舍。

摇旭确定周围无人，才祭出飞行法器，背着天星进去，转眼消失在天边。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落在一处贫瘠的山坡上，几里之外，有几间破旧的草房，隐隐有狗吠声传来。

“老祖，我便送你到这里了。”摇旭将一个空间法宝塞进他手里，“这里面有白夙炼制的丹药，还有些灵石，以及凡人用的金银，日后保重。”

天星摩挲着空间法器，颇为感慨，他前半生风光无限，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竟然需要一个不认识的后辈出手相救才得以苟命，天机啊，果然是不可随意窥探的。

他面向摇旭的方向：“你对绯鸢的女儿有情？”

摇旭一愣，正想否认，天星又道：“你不必骗我，我虽瞎了，又失了天算之力，但心还没有瞎，若不是为了她，你也不会这般帮我。”

他从内袋里取出一块黑色发光的石头：“将这个送给那个孩子吧。”

摇旭接过：“这是什么？”

“这是天石，可以隐藏妖族的气息，与凡人无异，任何法宝功法都无法查探。天石是天族至宝，整个妖族，只有这一块，算是我补给那个孩子的出生礼。”

摇旭一怔：“可是，小妖主天生便无妖族气息。”

天星皱眉：“怎么可能？绯鸢分娩的时候，我便在守在门外。孩子出生时，妖气四溢，引得天启异象，怎么可能没有妖族的气息。”

摇旭闪过一丝异样：“老祖莫不是记错了？”绯鸢身上没有妖族阴冷的气息，他一直以为紫瑶是随了她。

天星摇头：“那孩子出生时，我抱过她，身上的气息很是强大。我当时就想，这样天赋异禀的孩子，日后定会了不得。我现在还记得，那孩子模样很是好看，尤其是一双明亮的大眼，与绯鸢如出一辙。我抱着她时，她还对我笑。”天星脸上闪过一抹温柔。

摇旭蓦然握紧手中的天石，大眼……可是，紫瑶的眼睛细长，与妖主的完全不同。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浮尘派的那个经脉不通的姑娘。

“老祖，小妖主是否真的天生经脉不通？”

天星摇头：“我不知道，那时她刚出生，我只是抱了一下，将赤钰挂在孩子脖子上之后，绯鸢便接了过去，并未探查过她的经脉。第二日，我便遭受天谴，成了这副模样，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孩子。不过，那样有灵性的孩子，又能引得天启异象，除了妖气，妖力也应该是有的，不该经脉不通才是。”

摇旭震惊：“老祖说的，可是传说中的妖族圣物赤钰？”

“不错，正是万年前最后一位妖神留下的圣物，蕴含强大的力量，由妖族掌权者代代相传，是绯鸢的父亲留给孩子的。也表明了，他是把妖族之主之位传给了绯鸢，没想到，却被滔天趁绯鸢即将分娩，占了先机。”

摇旭脸色惊变，眼眸颤动，紫瑶身上，没有赤钰。

天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可有什么不对？”

摇旭摇头：“没有，多谢老祖相告，我回去了，日后，但愿不再相见。”说完，转身飞走了。

身后传来天星的声音：“后辈，回去告诉绯鸢，她的父亲，其实早就接受那个孩子了。”

摇旭神色震动，极速往回赶，直到天色微亮，才回到了妖兽森林。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抹红色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等了多久。

绯鸢冷冷问道：“去哪里了？”

摇旭有瞬间的紧张，又很快镇定下来，犹豫许久，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手心是天星交给他的天石。

“妖主，小妖主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对吗？”甚至，不是妖族之人。

绯鸢看着他手中的石头，一向淡然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在哪里？”

忘忧谷，琉璃将夜里捉到的灵鱼按照炎玺的法子切成片，配上从炎玺那里讨来的蘸料，剩下的鱼让长耳熬了鱼汤，亲自送到了三峰，又收到了三份礼物。琉璃算是知道，师兄师姐们喜欢送礼的习惯从何而来了，有喜欢送礼的长辈，自然有样学样。

琉璃抱着礼物喜滋滋回到琉璃居，趴在桌上好奇地捧着忘衍送的红蛋来回看，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前世她对灵兽研究得并不多。长耳趴在她对面，也是一脸好奇。

“这到底是什么？是活的吗？”琉璃把蛋拿起来晃了晃，也没任何动静。她看向对面的长耳，“长耳，你认识吗？”

长耳摇头。

琉璃自言自语：“那看来不是狐狸。”大眼突然精亮，她蓦然看向长耳，“听说，蛋是要孵的，你试试。”说着，把红蛋放到长耳面前。

长耳好奇地歪着脑袋看了许久，竟真的小心翼翼坐了上去。蛋太大，硌得它生疼，还骤然变得滚烫。长耳一下子蹦了起来，躲得老远，满脸恐惧。

琉璃眨眨眼：“孵不了？”

长耳飞快摇头。

琉璃叹了口气：“那好吧，看来，只有去问炎玺了。他活得久见得多，也许会知道。”

说完，抱起长耳，揣着蛋出了琉璃居往对面走去。

炎玺居中，炎玺正看着暮隐的信，信中是他在妖族查到的事。

深眸微抬，口中喃喃：“绯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