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笑正自愁眉不展,忽听得那女子试探的开口:“首领可是打算除去那位贵妃?”
“确有此意。”魏一笑并不讳言,日后动手,也要依仗这位年轻下属的助力,命她前往南越看护照管赵让的小姑娘时,他在心中已有些隐隐的打算,当下又道,“只是圣上护得紧,我不得不与谢尚书联手……你可还有什么良策?”
女子略一思索,笑道:“首领这不是已经取了上策么?圣上怪罪下来,首领也可以置身事外。不过,属下刚回王都,便已听传闻,谢皇后失德遭迁宫,如今谢尚书少了后宫内应,也不知要在朝堂如何动作,方能除去身在大内的妃子。”
“引蛇出洞。”魏一笑将谢濂的计划简略说了一番,见女子目中闪过疑虑,缓缓摇头,沉声道,“王都禁军非同小可,谢氏经营多年,谢昆现又身在金陵,即便我无法在这事上脱身,清除谢氏之前,圣上也绝不会追究于我。”
这结论是魏一笑斟酌掂量多时,权衡再三,他到底相信皇帝终会以大局为重,不会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只要清掉君王身侧的奸佞,皇帝仍为不世明君。
当然上上之策,如这下属所言,就是将全部责任尽数推给谢家,到时皇帝的报复,必定血腥而彻底。
他稳下心来,向那女子道:“你一路奔波辛劳,如今还有件事,需要你前去查个水落石出。”
赵让的僭王妃极可能曾现身于王都之事一直盘亘于魏一笑心头,挥之不去,其中更似牵扯到谢昆,难不成那谢昆与其父已是公开决裂,与赵让沆瀣一气?
女子听罢,正要领命而去,魏一笑唤住她,郑重道:“此事宜速不宜迟,你最好两日之内,便能有消息上报予我。”
“首领放心。”女子低声答道,重将斗笠戴上,与来时一般,尽量避开府中仆婢,出了门去。
此时雨已经倾盆而下,似龙王嚎啕,街上几无人迹。
女子冒雨冲了一阵,到底还是败于豆大而密集的雨点之下,躲进一处人家的屋檐内。
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望天兴叹。
适才见首领决心已下,她倒也不好多做非议,不过以她谨慎的天性,赶在重阳日皇帝圣驾出巡时,寻机将随行的贵妃诛杀,这般计划,又是在如此匆促的时间内,孤注一掷,令她有些难以相信是魏头领所能认同的谋略。
如若当日贵妃……南越僭王并不在出游之列,安排得再天1衣无缝,也不过空中楼阁。
何况当圣驾之面痛下杀手,念转及此处她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那皇帝心狠手辣,屈伸自如,远非吃斋念佛的主,哪怕当日并不发作,待到时机成熟,就不知伏尸多少,血流几何了。
她低眸沉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若首领执着一意孤行,或许她该趁早寻条明哲保身的生路——
那赵氏,到底有何神通,既让朝堂诸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以男儿身熬煮“迷魂汤”,将皇帝折腾得神魂颠倒?
虽是阅历丰富的皇城司暗探,到底也还是少女心性,她遐想联翩后,蓦然惊觉雨势已弱,不由讪笑自嘲,把头上的斗笠往前一压,再次冲入雨中。
这回她直奔秦淮河畔,此刻时日尚早,烟雨朦胧,并不见水楼上红袖招展,莺歌燕舞,她这女儿身也做不得寻欢客。
敲开其中一扇红门,她闪身入内,勾栏空寂,无声无息,开门的小童显是认得她,打着呵欠算是招呼。
她倒也不计较那小童的无礼,径直上了楼去,行至最里亦是最宽敞的一间,干咳了两声,伸手推开雕有鸾凤和鸣图案的紫檀双木门,顿觉香气呛鼻,她克制不住连打两个喷嚏,就听一阵脆啼般的笑声:“仙儿妹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