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_9(2 / 2)

赵让心生警惕,觑到无人留意才暗暗打开纸包,谁知不瞧还好,看清是何物后,他几乎心胆俱裂:那是他从谢吾身上搜出后交予妻妹的腰牌。

此物如今落入他人之手,无需多言,便已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将包裹腰牌的皮纸展开细看,上面果然有歪歪斜斜、勉强可辨的几个小字:三更长庆观,不来当猪宰,尸身喂狗。

字迹难看如虫爬,语句也粗鄙,表达的意思却清楚到让赵让有一瞬头晕目眩。

他不动声色把腰牌重新包好,放入怀中衣袋,抬眼看密密麻麻的雨幕,全身湿透而生的冷意更加彻骨。

如何是好?

既是那周校尉中间转递,这军中必有其他同谋。如冒冒失失将此事上告给皇帝,不说皇帝是否愿为一蛮夷少女鼎力相助,难保不打草惊蛇,妻妹必死无疑。

可自己如今处境,与身陷囹圄有何区别?行动不得自由,如何能在子夜时分赶到那捞什子的长庆观去?

赵让并非软弱无能之人,南越好几次的绝处逢生,靠的正是心性坚忍,足智多谋,但没有一次险境犹如这回,他竟束手无措,毫无办法。

思量再三,也只有到时再随机应变,即便硬闯离去,也要想办法告知皇帝,以免龙颜大怒,迁连无辜。

主意虽定,心中却依然重如千钧,幸好这一路他本就是面无表情,沉默寡言,也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孰料快到亥时,形势又是有变。

赵让给单独安排到一个小厢房内,房外有人值守,屋内却有一轩窗,打开正对着后院。雨虽小了些许,却仍在淅淅沥沥,院中也并无人影。

后院不大,赵让思忖,偏门定是有兵卒把守,但翻墙出去应也不是太难的事,就怕既作了皇帝别馆,里里外外防备森严。

转念一想又起了侥幸之心,此地离金陵已是不远,又下了大半日的雨,迄今未止,将士想必是既疲累,又兼归家之喜,纵然职责所在,免不了有所松懈。

不待他有所行动,房门忽开,却是胖如团团富家翁的魏头领进门来,和和气气地告诉赵让,皇帝有请。

赵让满腹狐疑,却不得不换好衣裳,随魏头领出了门,顺着走廊,到驿馆中接待贵客专用的厅堂。

厅堂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主座上当然是皇帝李朗,此刻他已换了一身服饰,紫袍盘领,两肩绣金盘龙,头戴乌纱折角上巾,中缀一玉石,整个人神采飞扬,风流尽显。

左右陪坐下首的人赵让全不认得,李朗也无将他引见众人的念头,只向他招手笑道:“静笃,你过来。”

赵让迟疑不得,缓步到李朗座前,跪地行礼,李朗仍是带笑让他免礼平身,手指离御座最近的右首下座,又道:“你坐那去。”

“陛下,这……不合适。”赵让没有即刻谢恩,轻声道。

他此刻仍是穿着禁军侍卫服,只是就算场中陪客都不知晓他的身份罢,哪有禁军首领魏头领满脸肃然候立在皇帝身后,他这无名小卒反倒能有一席之地的道理?

再者,赵让委实不愿将时间耗在这里,万一皇帝兴致高涨,宴席通宵达旦,他如何能在子夜时分到达长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