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达拿都斯也终于是确认了什么。
他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来,只是朝着修谱诺斯伸出了手臂。床铺虽然巨大,但是毕竟是抵足而眠,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远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修谱诺斯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避着、亦或者是防备达拿都斯,这就给了达拿都斯非常方便的机会,让他可以顺畅无阻的将自己手中那灰色死气所凝聚而成的刀刃送入修谱诺斯的胸膛。
神的血液是金色的,淅淅沥沥的滴在雪白的床单和绛紫色的缎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印记,开出来了糜艳的花。
“达拿都斯?”
修谱诺斯抬起眼来,十分不解的看着他,目光包容,仿佛即便是自己被这样对待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怪罪达拿都斯的意思,甚至是都不会对他动手。
然而面对这样的修谱诺斯,达拿都斯的面上却是一派的冷漠,细细看过去的话,那一双眸子里面甚至还有着某一种冰冷的肃杀在其中。
“别装模作样了。”他冷声道,“你根本就不是修谱诺斯。”
银发的神明轻轻的转动着自己手中的刀刃,一下,又一下。修谱诺斯的心脏被剖成了一片一片的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膜翼,然后散开来,像是开败了的萎蕤的花。
但是修谱诺斯却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疼一样,朝着达拿都斯露出来了一个愉悦的、不知为何其中似乎还夹杂了某种扭曲的情绪的笑容:“怎么发现的?”
“修谱诺斯……他很少叫我的名字。”
达拿都斯喉结滚动。
“他叫我小塔。”
不是达拿都斯,不是备受身为初始神的母亲所宠爱的二代神子,不是掌管死亡的主宰。
而仅仅只是那一个,当年会依偎在自己的身旁的,细细软软的叫着的狼崽。
是世界上唯有那一个人会去喊的名字。
所以,当这一个“修谱诺斯”在用“达拿都斯”这样的称呼喊他的时候,死亡的神明便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了一点。
站在自己面前的,绝对不是他所熟悉的兄长和半身,而是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玩意儿。
这玩意儿居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的使用者修谱诺斯的身体和身份,行走于此世间,达拿都斯如何能够不为此而感到震怒。
但是在那些之下,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是……
“他在哪里?”
达拿都斯问。
“修谱诺斯……他在哪里?!”
然而面前的窃贼却只是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他,半晌才咧了咧唇角,露出来了一个饱含着恶意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呢,达拿都斯?”
他问。
“修谱诺斯……不是就在这里吗?”
“闭嘴!”
达拿都斯从床上一跃而起,压住了对方,手中的刀刃更深的送入了胸腹当中。
“奈亚拉托提普!”
但是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揭穿了身份的奈亚却并没有表现出哪怕是半分的惊惶、不安……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绪来。
只是有无数的黑雾形成的利爪和形似触手一样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面翻涌了出来,牢牢的攀附上了达拿都斯的身体。而在他身下的奈亚拉托提普则是弯起眼眉,一个绝对不是多么让人觉得愉快的笑容。
“你都在说什么呢?”
达拿都斯听见他道。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我……不,修谱诺斯,一直都在这里。”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傻的吧,达拿都斯?你难道真的就从来都不知道——”
“当年黑夜女神所孕育的,究竟是双胎、还是只有你一个?”
达拿都斯抿直了唇角。
他不清楚吗?
他当然清楚。
从始至终,黑夜女神尼克斯那一胎,都只有一个孩子。
黑夜孕育死亡,却从未诞下长眠。